陈惠芳
(资料图)
苏仙岭
雨消天晴,寻找苏仙。
仙人在云里雾里处。
谁是苏仙?原以为是苏轼。
苏轼以词名世,仍是凡夫俗子。
激扬文字处,仍是高山流水。
苏仙岭不高,海拔只有525米。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登上苏仙岭,古人已逝,今人犹在。
宋代词人秦观遭贬至郴州,
写下《踏莎行·郴州旅舍》,含愤辞世。
“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下潇湘去?”
秦观好友苏轼写下“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之跋语。
其后,书法家米芾题书。
秦词、苏跋、米书摹刻于此,遂成“三绝碑”。
呜呼!三绝即为一绝。
举目绿水青山,天地无语。
苏仙无仙,唯有仙人之外的忧愤与寂寞。
问秦观,问苏轼,问米芾,问青天,
谁能解心中天地?
风吹来,风吹去。
树动,根不动。
愚溪
眼下就是愚溪,就是柳宗元命名的愚溪。
被贬为永州司马的柳子,
在愚溪生活了整整10年。
唐朝的很多水流走了,
唐朝的很多人流走了,
但柳子留下来了。
有了自己的庙。
愚溪穿过柳子庙与柳子碑廊,
浅浅的,亮亮的。
清幽幽的愚溪见证了《永州八记》。
遥望长安,寄情山水。
多少次,柳子沐浴于愚溪,
将一身才情交给了永州之野。
柳子是永州的一处文脉。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柳子吟哦之时,
凄凉的心底也有万丈豪情。
一半是溪水,一半是火焰。
柳子只活了47年。
永州之贬是祸,更是福。
也许,
朝堂少了一个位高权重的显要,
文坛多了一位光耀千古的大家。
浯溪
还是唐代诗人霸气,霸道。
柳宗元敢将零陵的一条溪命名为“愚溪”。
元结也敢。祁阳的一条溪叫“浯溪”。
“愚”即“余”,“浯”即“吾”,
便是“我之溪”。
诗人行吟之处,诗情如溪水。
浯溪,亦是千古之溪。
元结撰写《大唐中兴颂》,颜真卿书写此文,
镌刻于浯溪崖石。
文奇、字奇、石奇,呼为浯溪“三绝”。
浯溪碑林成为浯溪的绝唱。
浯溪有幸。
祁阳人陶铸《松树的风格》,万口赞颂。
铮铮铁骨,跃然纸上,亦屹立于浯溪之岸。
当元结吟唱着《大唐中兴颂》,
当陶铸挥笔写就《松树的风格》,
浯溪的浪花记录着奔腾的足迹。
或许,浯溪只是一枝墨水充盈的毛笔。
或许,浯溪只是一线日夜流淌的情丝。
浯溪,我们的溪水。
浯溪,我们的历史。
顶天立地的是松树,是大写的人。
高官再高,高不过蓝天白云。
百姓甚众,却耕耘万里江山。
飞天山
驻足郴州,必定飞天。
一点一点,接近蓝蓝的天。
徐霞客盛赞“无寸土不丽,无一山不奇”,
并雕刻“寸土佳丽”留存至今。
色如渥丹,灿若明霞。
漫步在红色砂砾岩石之上,我的心异常炽热。
火在流动,流动为粗犷的线条。
火在回旋,回旋为深邃的水湾。
火在升腾,升腾为旷世的飞鸟。
为了亿万年的神圣约定,
东江和郴江各携山光水色汇集于斯,
组合成碧水丹崖的神奇景象。
有那么一把巨大的梳子,将石壁梳成瀑布。
凝固,不见声响。
细细端详,这一壁一壁的石瀑,又像骨架粗壮的手指。
谁在攀登?谁又在靠近飞天的顶点?
有那么一把巨大的耙子,挖掘悠长的峡谷。
曲折,幽深,如同一部长篇小说。
千年悬棺,成为无法企及的惊叹号。
飞天!遥远的敦煌,亦有飞天壁画。
梦中飞天。
我飞翔一米,天后退两米。
天,越来越近,也越来越远……
端午潇水
在潇水,在道县,
过端午,我看见满地的艾叶与菖蒲。
艾叶与菖蒲是双胞胎,
为端午而生。
屈子投江,粽子接着投江。
龙舟不满,翘起千年的嘴唇。
小小的汨罗江,一下子就大了。
湘资沅澧,端午时段的江河,
都是汨罗江的支流。
艾叶与菖蒲,
一年割倒一次,无血。
每一次都无血,
每一次都苦涩。
屈子的一缕清香,
苦涩地,飘出来。
潇水边的女子,种稻,
种得比诗歌更金黄。
她们的笑容,比蓝墨水上游的几滴水,
更质朴。
艾叶与菖蒲,
席地而坐,比形形色色的脸谱和面具,
辨识度更高。
(原载《湘江文艺》202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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